艳阳高照，风光旖旎，正是合适剪彩的日子。巷子人流不多，但李叔有心为四沐茶馆添彩头，雇了二三十个青壮来捧人场。
小厮和厨子搭把手，一点点地把牌匾挂上去。红绸绣球点缀门的两边，遮不住后头的一副对联，草书狂放，书的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贺词。
我上前，拿起大剪刀，剪断了横在门中间的红绸。绣球落地，接着就响起青壮的巴掌声，口中说着恭喜发财的话。
我一一应了，做了大方的东家做派，把他们请进来喝茶。厨子瞅我一眼，得我回眸才钻回了厨房。小厮不再青涩，对客人多了几分距离，表情不冷漠，却又有恰到好处的逢迎。
“李叔，多谢你多日的照顾，这点心意还望收下。”老李也是我的客人，将他安置在正对风口的位置后，我便塞给了他事先准备好的银子。量是足的，触到手了便知。因此他虽推拒，却把目光挪到柳玉那边试探，见他不吱声，便收了去。
“德秀庄来的达官贵人不少啊，里边不少爱喝茶的呢，我往后多帮你引客，叫这巷子也热闹两分！”老李允诺道。
我却注意到他手边的茶，直到凉透了也未碰过一下，看来是不爱喝的。于是笑容淡了些，应付过后把全部的真情捧给柳玉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：“公子，请用茶。”我盼他快用，将喝过后的感受告诉我，那里边藏着我们的初遇。
“嗯。”他执起杯子仔细端看，似乎被杯子表面浅蓝色的花纹吸引了去，目光微微失神，而后喉结滚动，一口喝完。
“味道如何？”
柳玉顿了顿，抿了抿唇瓣，斟酌言之：“不错。”
我心一沉，道：“嗯。”
“哎掌柜，这茶怎么不苦啊？”其中一个青壮进入了茶客的角色，问出疑惑。
我挤出一抹笑面对他：“庆祝开业，加了花瓣。我家的茶一向不苦的，用了特别的材料。就算没有花瓣，平常来喝也是这个味道，不过有花瓣的口感更密一些。”
青壮恍然大悟，向我作了个揖。他复举起喝完的空杯，我便走过去给他续杯。
“掌柜真会做生意。”青壮夸完，竟掏出一把碎银来。这碎银的数量远大于茶钱，更有开业打折，他像是送钱来的给了许多。
我多有疑惑，但看老李没看这边，便应和着收下了，高喊小厮为他再煮一壶。李叔实在周到，竟连逗哏的茶钱都提前准备好了。
这些青壮都是散开坐的，一般为两三人一桌，偶有五六个挤在一块的。这人要独特一些，是单独一桌。
他们衣着大体上相似，各有细微差别。这位茶客便似个深藏不露的高人，出手大方。他身子侧开时，我瞧见颈窝处的一颗红痣，分外醒目。
再回神，身子已坐正。只有他微微扬起的唇角，和一双温润的眼。那眉毛也是极好看的，他十指交握，在我耳边低语，有暗诱意味：“茶不错，人也不错，下次再来。”
然后，他于其他青壮之前离场，走得怡然。
小厮提着新煮好的茶，神色怪异地问我：“掌柜，人走了，那茶不是白煮了？”
我摇了摇头，只当是老李安排好的怪人，心下却无一点对怪人的不喜，反而很喜他这幅性格：“看看哪桌不够就添上。”
“好勒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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